江湖13
湖面穿行的谬赞和妄断，不过是通关之夜的辗转。——《通关》
13.
山雾随着夜色弥漫整座山林，朦胧的月光平添了几分暧昧与神秘。
斗转星移，十年前一眼便可看穿的稚嫩少年已然成为一汪不可测的深潭。明泰常坐于巨石之上，如老僧入定，只余呼吸声和山风形成诡异的同步，家传的黑色古刀就放在身侧，随时准备出鞘。
十年，明泰常的武功进步得可怕，明家的刀法和身法已被他融会贯通，再加上顾少棠传授的听声辨位和断念掌，除了顾少棠和四大长老，卿一阁内现如今怕是再没人能败他。那些早早入门的门徒，也皆是天赋卓越之辈，却也不得不佩服这个二十一岁的掌门首徒。若是来日踏入江湖，这明泰常怕又是一段传奇。
明泰常坐在巨石上调息，突然，山风似乎冽了些，山叶沙沙作响，明泰常嘴角微微一扬，却似毫无察觉一般，文丝未动，一把冷冽的长剑破风而来，剑尖堪堪停在明泰常的后心。
“唉，没意思，又被你看穿了。”
“游弃，这已是这个月的第十三次了。”
明泰常睁开眼，向左挪了一寸，正好为陆游弃留出了一个空位。陆游弃收回长剑，一掀衣摆，大方坐下。二十岁的陆游弃是一个五官精致的明媚少年，两颗小虎牙配上微微有些肉感的脸颊，一笑起来，连极其严肃的大长老都忍不住软了几分。陆游弃撇过头，明泰常的五官更立体些，尤其是雪白的肌肤，若不是粗手上的茧子和结实的肌肉，怕是会让人认成一名文弱的书生。
陆游弃同明泰常在青城山上生活了十年，师兄弟间相处愉快，只是两人之间依旧要格外亲厚些，想起这一点，他“偷袭”失败的郁闷都散了些。
“第十三次了，每次都被你认出来。你就告诉我嘛，你为什么每次都能认出我？”
陆游弃晃起明泰常的胳膊，明泰常的这人温柔却疏离，若是他人这般耍赖撒娇，早就一掌拍飞出去了，只是对于陆游弃，明泰常还是和少时一样，总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第一，衣诀飘动风声和风速都会改变，你若是在其他地方偷袭，声音嘈杂我未必能这么早察觉，但山林本就幽静，细听之下便足够明显了。第二，你的剑未带杀气，我无需挡。第三，卿一阁里敢偷袭我的，也就只有你了，子凡和三石被我揍了几次早就学乖了。”
“唉，改天我也要让师父传授我听声辨位的本事，这玩意太好用了。”
“习武之事各有专长，贵精不贵多。师父传授给你的惊鸿剑和游龙步已经足以让你成为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了，更何况你还有一身岐黄之术。”
“切，会惊鸿剑和游龙步有何用，还不是打不过你。”
“你十岁才开始习武，如今便有此等成就已是不易，再言，你要用毒，我可真未必能防得住你。”
“你就会说白话哄我，真踏入江湖，论的是实力，才不是年纪和天赋，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我毕竟是个医者，用毒只为自保，当不得武器。”
顾少棠曾说，陆游弃的毒术若真放入江湖，也是排的上号的。只是陆游弃从小心思纯良，平日里虽然会弄些小玩意捉弄人，但可不像唐门那些人，真能用毒害人。
陆游弃把头靠在明泰常肩上，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很清楚以我现在的实力，根本报不了仇。”
“还有我。”
“我向二长老打听过，这帮人十年来低调了不少，连她都探查不到他们究竟在哪儿。偶有门徒行走江湖，手段都极其毒辣，寻常人也不敢招惹。”
“别想这些了。”明泰常正欲劝慰，突然神色一凛，“谁？”
明泰常顺着风势，对着左后方一掌击出，陆游弃也反应过来，一个空翻，踩上石块边缘，一个用力，飞身出去，剑已出鞘。来人也非实力平平之辈，一股内力，沙叶齐飞，陆游弃看不清来人，变换身形向后飞退，长剑变刺为砍，寒光一闪剑势凌厉，来人长鞭一震，裹着枝叶似一条长蛇，破了剑势。
听到鞭响，陆游弃长剑回鞘，落回了巨石，明泰常也放下了刀，两人面色皆有些无奈。
“子凡~出来吧。”